当第一千零一只机械鸟完成报时任务时,我右手的羽毛笔突然裂开细缝——墨水流淌出的不再是工整的表格,而是扭曲的藤蔓图案。这座永远飘着齿轮锈味的巨型钟楼里,所有饲养员都被告知:机械鸟只吃标准语法虫。可今天,我的喂食槽里钻出了会押韵的彩色毛虫。
十二岁那年通过暗语考核时,考官用铜尺敲打我的喉结:"记住,所有话语必须符合《标准语律》,动词与名词间距三微米,形容词不得超过音阶阈值。"那时的机械鸟还会在黄昏偷吃野诗,直到语言净化局给每只鸟安装了过滤器。
东区传送带运送着主谓宾结构的基础饲料,西侧搅拌机正在粉碎残留的倒装句残渣,就连通风管里飘出的废气,都被提取出虚词语法素重新利用。
我的工作是捕捉那些违规的野生词汇,比如试图在名词前加四个叠字的狂徒,或是偷偷使用通感修辞的异端。
上弦月夜值班时,机械鸟突然集体卡顿。它们机械地重复着"今日晴转多云"的播报,喙部迸溅出暗红色铁锈。当我撬开编号K-23的鸟喙,发现喉管里盘踞着十米长的多足生物——这条由隐喻与象征纠缠成的蜈蚣,正在啃食鸟脑中的语法芯片。
更可怕的是我的羽毛笔开始自动书写: "齿轮在啜饮月光" "螺丝钉正在孕育风暴" 墨迹在羊皮纸上疯长成热带雨林,缠绕住整座钟楼。语言净化局的警报器发出母语般的呜咽,而我突然听懂了机械鸟生锈的啼鸣——那是被囚禁千年的十四行诗在求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