贴着他的额头，冰凉又沉默。每一次冲锋陷阵，它都结结实实挨着那些飞溅的污秽。汗水和泥点是最寻常的洗礼，偶尔还有某些地方溅上的不明液体，或是怪物利爪刮过留下的刺耳摩擦。它习惯了被当成一块会发光的硬壳。
主人擦拭那把长刀时多么专注，指腹拂过每一道铭文，眼神亮得像在抚摸稀世珍宝。那柄法杖更是被珍而重之，每次归来，主人都会用柔软的绒布，小心拭去杖头宝石沾染的每一丝能量尘埃。连那件护身符，都被他时时捏在掌心摩挲，注入温和的力量。
只有它。战斗结束，主人随手将它摘下，像甩掉一块累赘的石头，随意搁在冰冷的石墩上。残留的汗渍在它冰冷的金属内衬里慢慢变干，留下酸涩的气息。它看着主人仔细保养其他伙伴，听着那些装备在呵护下发出满足的细微嗡鸣。它也想被那样注视，哪怕一次。
它就在他眼皮底下啊！每一次低头沉思，每一次凝神施法，它都紧紧贴合着他思考的源头。它离那智慧的火花最近，却像个透明的影子。主人从未想过为它注入一丝灵性的力量。那些蕴藏着古老能量的奇异晶石，那些能唤醒沉睡符文的秘银粉末，全都被慷慨地喂给了刀锋、法杖、护符。它眼巴巴看着，内里的金属仿佛也生出锈迹般的委屈。
它也曾幻想过被注灵的滋味。也许一道灵光注入，它冰冷的视野能穿透迷障，为他在混乱中指引方向。也许一道符文刻下，它坚硬的壳能荡漾出守护的涟漪，替他分担一丝精神冲击的重量。它就在头顶，守护着最重要的地方，本可以做得更多。
又一次它被重重摘下，滚落在尘土里。主人正兴奋地往法杖上镶嵌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。它沾着灰，静静躺在角落，看着那颗宝石璀璨的光芒映亮主人的脸。它终于明白了，最贴近头颅的庇护，反而最容易成为视野里的盲区。那本该被智慧点亮的冰冷外壳，终究只是一块沾着汗渍和菜叶子的、沉默的咸鱼。